Archive for 一月, 2025

《臨時決鬥》Hit N Fun

勝敗在乎你的堅持

「一日鐘聲未響,一日都唔好認輸!」這是戲中金句。但凡「打擂台」就是表揚一種咬緊牙關的戰鬥精神;一百八十四年的香港全憑這股精神造就。你會覺得奇怪,為何戲中人鍾磊(古天樂飾)的拳館是在澳門?我唯一的解釋:香港人已不再想談香港了!況且澳門應該有贊助,葡式建築與街道尚存,取景更有氣氛,說句話也豁然一點…,大家都明白。

其實講述女子泰拳「打餐懵」不是新鮮事,早在ViuTV開台年代已有,若以此作賣點,吸引力稍遜。雖然是王丹妮新嘗試,見她很賣力,演技亦日趨成熟,奈何角色只有外在的「搏命練、搏命打」,可發揮的層面不多。反而久違的周秀娜演這個女拳王不錯,縱使戲份不及王丹妮,但打起來有氣勢,有拳王之姿;最後差點想打死對手,但手下留情一場,眼神有戲。

導演麥啟光前作《臨時劫案》故事較為完整,本片則簡單得有點苟且,看似是填充新年檔期的急就章戲碼 。話說主角林雪(王丹妮飾)不甘男友被搶,繼而苦練拳擊要求與情敵決鬥。副線是梁詠琪飾演的過氣女星嘉莉,千方百計圖在娛樂圈尋找一線生機。基本上副線跟主線是「大纜都扯唔埋」,只是勉強安排大家都要練拳吧。老實說,梁的角色志在為導演吐一口烏氣,申訴一下今天的業內慘況而已。找年近五十的梁詠琪來演也明顯是現身說法,自嘲一番吧。很可惜,任她如何豁出去,筆者總覺得她由始至終都不懂演戲。

故事零零散散,沒明確的起承轉合,有些場口更見突兀,如無厘頭地對大樹訴心聲,無因無果,異常尷尬。又如某些對白很「畫公仔畫出腸」,須知道借喻亦能道出時下真相。

一個頗為粗糙的劇本,幸得一群好演員落力演出,救了影片不少。而其中多位也是《九龍城寨之圍城》的演員,乘機戲謔一番,也是今期電影的要素。

主題的血熱與堅持確實鼓勵了我們香港人。看誰捱到最後?持形保態很重要。

陸凌綠

《柏靈頓:秘魯大冒險》短評

對家的歸屬感

一直以來,《柏靈頓》電影系列都以家為核心,因為柏靈頓初到倫敦時,無家可歸,幸獲布朗家庭收留,讓他有藏身之所,並開展溫馨暖心的故事。《柏靈頓:秘魯大冒險》講述他返回秘魯欲探訪露西姑姑,但她意外失蹤,他在「誤打誤撞」下,找到自己的根,重返自己的出生地。布朗一家本來以為他已找回自己的同類,理應繼續留在出生地,享受自己與同類相處交流的珍貴時刻,但他竟說倫敦才是自己的家,布朗家庭成員才是自己的家人。

感情需要時間培養,柏靈頓與布朗一家相處日久,與他們產生濃厚的感情,已自視為家庭的一部分,故他對倫敦的家有很強的歸屬感,即使他與他們完全不同,除了物種,他的個性和行為亦與他們有很大的差異,但這無阻他與他們相處的過程,因為他們願意接納他,亦會無條件寬恕他,不會怪責他,更不會怒罵他。他願意在尋根後重返自己在倫敦的家,他重視的並非倫敦的一草一木,而是布朗一家對他付出的愛和人情,以及他們給予他的家庭溫暖。

片中布朗家庭的成員日漸長大,亨利·布朗(休·邦尼維爾飾)與瑪莉·布朗(艾蜜莉·莫提梅飾)的兒女處於年青人的成長階段,各有各忙,父母與兒女溝通的機會減少,碰巧柏靈頓需要到秘魯尋找露西姑姑,布朗一家便可順道到當地旅行,尋回與家人相處的溫馨時刻。秘魯之旅不單是柏靈頓尋親的冒險旅程,亦是布朗一家重拾家庭溫暖的寶貴機會,西方社會中家的概念與中國人的家一脈相承,此片於農曆新年的時刻上映,正是家庭團聚的日子,故此片顯得別具意義。

事實上,柏靈頓不太完美,但很可愛。他粗心大意,經常闖禍,甚至把美好的事物弄致一塌糊塗,但布朗一家會包容他,覺得他並非故意,各種突發的事情只是意外,最後都會體諒他。或許家人與自己在公司內的老闆不同,他們願意了解自己,亦樂於接納自己,沒有利益關係,一切顯得天真單純,這就是家人的珍貴之處。他對布朗一家有愛有情,毫無保留地表現真我,亦可自然舒暢地表達自己。或許在現今複雜虛偽的世代裡,不少人都會戴著「面具」,要像他一樣做回真正的自己,實在談何容易;模仿他而決心脫下「面具」的人,亦寥寥可數。

曉龍

《哈哈哈 新年喜戲》短評

「暗黑」的溫情片

《哈哈哈 新年喜戲》是一齣混合風格的電影,「包羅萬有」,有溫情,有陰謀,有科技,有計算…。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世界各地的觀眾對多元化賀歲片的接受程度日益提升,不單動作片、愛情片可以賀歲,「暗黑」陰謀片、溫情片亦可以賀歲。嚴格來說,《哈》不算讓觀眾放聲大笑的喜劇,最多只可使我們「笑在心底裡」,因為善良的人性戰勝了邪惡的陰謀,正義得勝的結局讓我們對這個世界仍存希望。如果觀眾於年初一在眾多由超級大明星主演的賀歲片中選擇《哈》,都算是主流之外的另類選擇。

近年來,複製技術日趨盛行,複製皮膚容易,但人類與生俱來的性格和行為難以複製。《哈》內富商段宇宸(姜皓文飾)的皮膚被複製至另一人身上,其身分被他(同樣由姜皓文飾)取代,影片的焦點就在於宇宸失憶後重奪身分的過程。宇宸兒時在孤兒院內的好友(李璨琛飾)發覺假冒的他雖然在樣貌和身形上與宇宸十分相似,但他倆的小動作、喜好及生活習慣卻有明顯的差異,導致這位好友懷疑他,檢測他的DNA,以揭穿他的陰謀。此類情節不算獨特,複製的橋段在不同類型的電影中常見,幸好片中眾多的巧合仍有其邏輯性,「誤打誤撞」地完成偷取DNA和在他家中安裝微型攝錄機的計劃,算是「出乎意料之外,合乎情理之中」,讓上述情節出現有一定的可能性。且編劇在敘述其陰謀計算之外加入了溫情,讓此「舊瓶」增添了「新酒」。

片中出現了宇宸兒時在父親去世之前與他相處的片段,以及他對宇宸在面對困難和逆境時的教誨,就是在不開心的時候,大叫「哈哈哈」三聲,此片段簡單但意義深遠。因為他簡短的幾句話盡顯無微不至的父愛,在亞洲區內,父母在兒女小時候,大多只關心他們的身體健康、物質生活和學業成績,特別是父親,甚少把關心安慰的說話宣之於口,他關注宇宸的情緒狀態,無條件地支持宇宸,並成為宇宸最大的後盾。溫情洋溢,無需多餘的對白,已能把男性通常較含蓄的父愛表露無遺。

影片末段孤兒院內操控孤兒的陰謀的暗黑風格雖然與上述溫情暖心的情節格格不入,亦與賀歲的歡樂氣氛不符,但此段正好交代偷換身分的故事主線發生的源頭,為全片寫下完整的句號。在片中眾演員在鏡頭前說畢新年祝賀語後,「暗黑」風格突然出現,雖然有些突兀,但這不可不說是影片帶給觀眾意料之外的「驚喜」。

曉龍

《誤殺3》短評

惡有惡報

又是中國內地的社會罪案片!今趟《誤殺3》說的是拐帶販賣兒童的問題,罪犯埋沒良心,唯利是圖,以販賣兒童獲取的金錢維生,利潤豐厚,成為億萬富翁,但亦為富不仁,暴露人性的黑暗面,他就是鄭炳睿(肖央飾)。與以往同類的電影相似,《誤3》的故事在不知名的國度內發生,被拐帶販賣的兒童的死亡純屬「意外」,兒童的家屬遷怒於罪犯,一發不可收拾,其復仇的過程就是影片的焦點。電影內容離不開傳統的框框,同樣是罪犯惡有惡報,復仇者伸張正義的情節,其唯一的突出之處,就是對人性的探討較深入。

眾所周知,人的心底裡有善亦有惡,但社會罪案片通常只放大罪犯惡的一面,其善的另一面很多時候被忽略。當我們看著炳睿窮凶極惡,自私地只顧自己,置妻子女兒的生死於不顧時,我們便以為他「惡至最後」,殊不知在片末他仍有一顆小小的善心,願意捨身拯救女兒。他的改變,沒有先兆,亦沒有任何驚天動地的事影響他,他可能良心發現,覺得自己以前劣迹斑斑,到了特定時刻,他覺悟了,「改邪歸正」,這可能是人性本善使然。可見《誤3》的創作人嘗試在人性探討上有多一點著墨,讓觀眾在罪性的思考之外,對人性中善的本質有多一點反思。

炳睿以販賣兒童致富,需要面對集團式的報復行為,應是意料之內。他大膽狡猾,傷透了其拐帶的兒童的家長的心靈,讓父母愛護子女之情變為恨,使他成為眾矢之的。他的女兒被拐帶,復仇集團欲使他感同身受,但他一次又一次「冷血」的行為,令他們難以實現懲罰他的目標,反而讓他為了自己而泯滅妻女之情的「惡相」盡情顯露,他未被報復,使他們失望,但在其後偶然的情況下,他竟承受「惡有惡報」的後果。這種「把玩」情節的技巧,著意讓觀眾出乎意料之外,並擴闊了社會罪案片中人性的「光譜」,說明了無論那罪犯多惡,都會有善的另一面。

即使《誤3》的創作人必須遵循內地電影惡有惡報的原則,炳睿惡貫滿盈而沒有好結果,是觀眾的意料中事,他們仍然讓多元的人性呈現在觀眾的眼前。當我們以為炳睿合乎邏輯地「唯我獨尊」時,他卻改變了自己,甘願為了女兒的生命而「壯烈犧牲」。雖然他一剎那的決定與其以往顯露的凶殘本質不符,但他充滿善意的行為卻表露了其忘記已久的父愛。或許影片編劇對人性心存盼望,覺得父親對女兒的愛屬於與生俱來的光輝人性,他置她的生死於不顧,只因他在一剎那間被「蒙蔽」而已。

曉龍

《香港四徑大步走》Four Trails

山頭上的血與汗感動你和我

以香港行山徑為主題並且是紀錄片的電影幾乎沒有,其實香港行山徑是很值得記錄的。外國地方要去行山遠足,動輒三、四小時或以上的車程才能抵達遠足點,但香港是一個很特殊的地方,山很多兼非常適合遠足,部份更近市區,有些就在高樓大廈旁邊,景緻有趣,香港獨有。此等山徑能吸引世界各地的山友到訪,尤其日本及歐洲。作為旅遊推廣促進香港經濟收益,是一個既便宜又立竿見影的好策略,不用開口閉口都要發展郊野公園邊陲地帶。

導演Robin Lee記錄了香港的「香港四徑超級挑戰」,此賽事據稱是山跑界神級難度挑戰;參加者需要在72小時內橫跨香港四大遠足徑:麥理浩徑、衛奕信徑、港島徑及鳳凰徑,總長度約298公里,攀升約14,500米。

參賽者絕非等閒之輩,導演選取了幾位較具代表性的人物來拍攝。他們各有經驗,各有故事;其中一位更是負傷上陣,看見他痛得臉容扭曲仍勉強繼續,實在不忍。這是一項人類挑戰極限的賽事,參賽者因要追趕時間,必須不眠不休,捱著睏繼續上山;於是甚麼幻覺、幻聽都出現了…。未能眠也吃不下甚至嘔吐;處於一個極度亢奮或疲憊狀態,根本連食慾也喪失,沒體力如何撐下去?還有,時值Covid-19口罩令,連做此等帶氧運動也要戴著口罩,天呀,簡直要命!導演透過黑夜、喘氣、多重游離影像,或不同狀態與情緒,表達出當事人那種筋疲力盡、痛苦和想放棄的掙扎,感染力很強。除了人物描寫,利用無人機鳥瞰鏡頭拍出四大徑的不同氣勢與風景;香港山勢的曲折蜿蜒、高聳陡峭以及亂石嶙峋景象盡入眼簾。而參賽者螞蟻般的身軀穿梭於巨大山群中,突顯人類於天地間之渺小。

由於觀眾並非全部都是山友,對四大路徑的概念和如何接駁不太清楚,雖然有地圖閃過,但許多片段的敍述仍有點凌亂;忽爾見參賽者上私家車,忽爾又乘地鐵,還以為他們放棄比賽…,顯得散亂連貫性欠佳。技術上與說故事技巧固然有進步空間,但若以表達健兒們強勁鬥志和毅力的話,絕對達標。況且同時要拍多個人物,攝製隊的幹勁和能耐已十分值得嘉許。

香港能有此世界級賽事是我們的驕傲;其中兩條遠足徑更是以港督命名,因為他們皆熱愛大自然和行山,所以建立此二徑。沒有他們,就沒有此等山徑,沒有山徑也沒有極限挑戰賽!不同種族的參加者參賽,最終勝利者是我們香港人Jacky梁俊強,還以破紀錄的49小時21分勝出,超厲害!全片時、地、人皆表達著一個我曾經認識的「香港」―獨特而美麗、富挑戰性的地方,也擁有一群具毅力、意志,不怕艱辛,奮勇地克服困難的香港人。

P. S. 之前安排的優先場已全院爆滿,一票難求。不能小覷香港人對行山的熱愛。

陸凌綠

《原始巨星》Better Man

傳記新演繹

差點以為《猩凶》系列去到現代歌舞版。

AI能將演員百變,今天導演都愛玩這伎倆;科技這工具尤其在電影上,用得好是有助你的夢造得更完美!這趟不管是導演米高格基斯;抑或主角Robbie William;以及最重要的Robbie粉絲或觀眾,都造了一場圓滿的夢。先旨聲明,在下並非Robbie粉絲,也沒聽過太多他的歌曲,只知道這歌手很紅而已,所以只能以戲論戲。筆者一向愛看歌舞片,這片子不算歌舞片,但因角色關係,有不少歌唱和舞蹈場面,非常精彩。

故事從主角小時候說起。導演將Robbie William化為一隻猩猩,何解?這是許多觀眾的疑問。筆者最初在沒任何資料的情況下,還以為是別人有意嘲諷他;原來不是,是他自己故意要這樣做的。他有一首歌叫”Me and My Monkey”,反映當時的一些掙扎,而用在今天亦有「進化」之意,看畢整齣戲更覺非常貼切。導演很聰明,主角變成猩猩後,可省去很多選角或替身的煩惱;用特技AI換臉去補足?乾脆變為猩猩更獨特,配合其個性。

Robbie少年得志,十五歲從男團Take that開始便備受注目,後來被炒魷,出來自己個人出碟一炮而紅。成名必有壓力,隨之而來抑鬱症、濫藥、吸毒、自暴自棄…。導演都能善用角色的特點,以抽離的手法去呈現各式迷幻境界。戲中亦有不同的猩猩造型出現,原來是不同階段的Robbie,包括染了金毛的造型;而”Rock DJ” 的血肉造型更是一絕。到後來血腥的廝殺更呼應了當年的血腥MV。當然不同的歌曲由來亦在片中出現,粉絲應該更瞭解。

戲中各場剪接皆厲害;一場撞車接入水中,繼而瘋狂粉絲纏繞,Robbie逃避…,夢魘般的畫面絕對能表達當時主角的壓抑與恐懼。另外Robbie和Nicole在船上翩翩起舞的交替剪接亦十分出色。

當然全片最精彩的一場是Robbie的首本名曲”Rock DJ”。據導演稱沒有用電腦特技(除猩猩外),500名舞蹈員真的在街上跳舞,在深宵封街(Regent Street)拍攝,場面壯觀。取鏡獨特,全程低角度;突顯舞者的腳步節奏與動感,跳脫凌厲,熱鬧熱血!而高潮三十幾萬人的Knebworth倒吊出場的演唱會也是真實片段,加上電腦修改,看不出任何破綻。

最後一定要一讚扮演Robbie William的演員Jonno Davies,因為要Motion capture,所以他的表情都要放大來做(跟《猩凶》系列猿人一樣),值得提名最佳Motion capture演員。

看來此片必定會有多項奧斯卡提名,以人物傳記片而言是相當完整豐富,能將其真實的內心世界毫不掩飾地呈現,層次多而深刻,有反省亦勵志。

陸凌綠

《原始巨星》短評

顯現真我的嘗試

聲名顯赫的英國歌星羅比威廉斯在《原始巨星》內表現真我,以猿猴的形象出現,讓自己回歸原始。因為動物比人類單純,前者容易在別人面前表現真正的自己,後者多作掩飾而著意收藏真實的我,羅比希望普羅大眾了解自己,讓導演米高格基斯替自己拍自傳,「赤裸裸」地使我們看見他毫無保留的真實的一面。雖然他是上世紀至本世紀國際流行樂壇的偉人,但他亦有軟弱的一面,會酗酒、吸毒,甚至有強烈的自卑感,想自殺。

羅比不是完美的人,只是凡人,甚而需要面對抑鬱症,在演唱會期間不自覺地面對凶惡和充滿著負面思想的自己,甚而想「打敗」自己。他在追尋個人事業的高峰時,在同一時間內,仍然需要克服不得不面對的心理障礙。故他生命上的起起跌跌,其實與其他當紅歌星過往的經歷沒有太大的差異,且與一般人人生中的浮浮沉沉亦有不少相似的地方。可見《原》的獨特之處,只在於上述猿猴的象徵意義,以及其與他創作動機的關係。

當我們看著「猿臉人身」的羅比在舞台上又唱又跳,台下的觀眾大喊大叫時,我們會覺得很奇怪,雖然他唱歌很動聽,為何其怪異的臉容能贏得觀眾的歡心?為甚麼觀眾願意接納他?姑勿論「猿臉」對他有何意義,我們都會覺得《原》有濃烈的超現實味道,他以「毛孩」之身成為流行樂壇的一份子,即使我們知道其整個故事取材自他的真人真事,仍然被他猿猴的形象削弱我們的投入感。

導演以猿猴代表羅比,實因牠活潑的形象與他搖滾歌手的身分吻合,但我們看著他的「猿臉」,卻又聽著他「真實」地在舞台上表演,使我們在超現實與現實之間「兜兜轉轉」。當我們的耳朵陶醉於音樂及歌聲中,享受現實的快感,眼睛卻被「猿臉」帶來的超現實感覺籠罩著,故「猿臉」能否讓我們真正地「進入」電影的世界,實在見仁見智。

由此可見,導演以羅比的「猿臉」構築影片的風格,甚至在海報以至任何宣傳品內都以「猿臉」為賣點。筆者看畢整齣影片,在觀影前與觀影後都會懷疑觀眾能否領略導演及男主角選擇猿猴而不考慮其他動物的深意,以及「猿臉」在主流的商業市場內會產生正面還是負面的作用。因此,「猿臉」成功讓我們對影片留下良好的印象,此假設實在值得商榷。

曉龍

《熱血燃燒》短評

「未完成」的電影

《熱血燃燒》是導演錢國偉的遺作,他未拍完此片卻已患上重病,導致此片在他去世後才由剪接師黃海把此片已完成的鏡頭剪成一齣電影。由於此片以紀念為主,觀眾大可不必介意故事的細節交代不清,包括阿峰(林曉峰飾)很快便壯烈犧牲,關於他的身世的鏡頭不太多,可能導演仍未拍,而阿森(林德信飾)戒毒後又再次吸毒的原因,雷友三(孫瑋飾)假裝自己是警隊臥底而欲瞞天過海的陰謀,以及昆普(秦沛飾)在家不會配槍,導致最後他意外被殺,這些情節背後的故事都是「謎」,我們都不可能在此片中找到合理的「真相」。

上述情節的相關細節欠奉,於導演不在的惡劣情況下,可能情有可原,因為此片根本「未完成」,現時上映只為了實現導演家人和朋友的遺願,讓他們在觀影時釋懷,是妻子、女兒和朋友悼念他的一種方式,亦是幾位昔日《古惑仔》系列的演員包括陳小春、謝天華、朱永棠、林曉峰等人「重聚」懷念他的大好機會。

《熱》與現時中國內地流行的社會犯罪電影沒有太大的差異,同樣聚焦於普羅大眾關注的毒品問題,同樣是導人向善的反面教材,同樣發揮警世的作用。昆普在小混混面前「扮豬吃老虎」,讓他們以為他只是普通老伯伯,其實他是老奸巨猾,亦是大毒梟。他「不得好死」,似乎是此類罪犯在內地影視作品中不得不面對的厄運,導演調教秦沛深藏不露的特質,讓其適度地表現其內外不一的複雜性。

陳泰樺(陳小春飾)個性衝動火爆,作為緝毒隊隊員,卻不依循既有的紀律辦事,導演調教其明顯外露的壞脾氣,讓其適度演繹角色的男性陽剛特質,他恰如其分的演出,導演功不可沒。老米(謝天華飾)個性冷靜謹慎,查案時注重細節,運用抽絲剝繭的方法,讓罪案的真相水落石出,導演調教其內斂深沉的個性,使其近於偵探的細心和嚴謹,恰巧與泰樺的「粗枝大葉」形成強烈的對比。因此,導演交足功課,使《熱》在「臉譜化」的主題中突顯影片與眾不同的角色塑造。

即使《熱》不算是一部完美的作品,它仍然是導演的心血結晶。他在調教演員方面付出的心血,拍攝打鬥的動作場面時付出的精神、心力和時間,特別是老米及泰樺與狗牙(張文傑飾)的對打,運鏡別具特色,拍出暴力美,算是電視台「出生」的導演難得一見的突破。可見《熱》作為他的最終之作,一點都不「失禮」。

曉龍

《聽說》Hear Me: Our Summer

說不出聽不見的戀愛

全片佔80%都是手語,屬較罕見的劇情片。其實都是普通男追女的愛情故事,只是箇中主角是聾啞人士而已(筆者不喜歡用「聽障」這稱呼,「聾啞」不含貶意,連聾啞人士也認同)。

其實聾啞人士在現今社會內獲接納的程度都相當高,不存在歧視,新聞片多數都輔以手語,而學習手語的人亦越來越多;不同地方有不同的手語;話說片中人學的是國際手語,所以就算懂香港手語的觀眾可能也未必明白(筆者不懂手語,只是估計)。由於全片大部份都是手語,總不能全無聲音,於是配樂便成了整套電影的靈魂,幸好也悠揚悅耳,運用得宜。

話說外賣太子爺男主角追求聾啞姊妹花的姊姊;妹妹是游泳健將,姊姊不辭勞苦地為妹妹犧牲,繼而讓她達標,甚至放棄自己的愛情。轉折位不多;最大的衝突只來自主角自己的包袱。

愛情故事純樸簡單,除了用手語表達較獨特外,憑甚麼可以在此檔期(新年)上映呢?總有一點玄機吧?筆者觀影經驗豐富,很早便猜到底蘊,所以至最後也無甚驚喜。但總的來說也是一套清新可喜的愛情小品,一看無妨。

陸凌綠

《聽說》(韓版)短評

加入了韓國特色

《聽說》改編自數年前台灣的同名電影,同樣講述聾啞人士在社會中的生存狀態,配合浪漫的愛情故事,讓全片清新怡人,是活在俗世裡的凡人的「清涼劑」。為了迎合韓國觀眾的需求,影片加入了韓國特色,例如:一見鍾情、含羞答答的感覺,讓李龍俊(洪慶飾)追求徐夏天(盧允瑞飾)的過程有一種別樹一幟的韓式韻味,那種韓式男性的含蓄和害羞個性,是其他地區的男性所欠缺的特質,那種暖男的慢熱和溫馨的感覺,亦會被不少女性接納。即使男主角不算特別帥,女主角不算特別美,那種極像凡人的樸實和自然,卻能輕易贏取普羅大眾的歡心。

《聽》具有日式純愛電影的風格,故事簡單,就是一男一女之間在日常生活中的相處,都能勾起觀眾對昔日青蔥歲月的回憶。片中他們在大部分時間內用手語溝通,我們看不懂,不要緊,因為手語不會成為我們與影片「溝通」的障礙,反而大部分不懂韓語的我們無需專注於看字幕,可依靠手語猜猜他們正在說什麼,彷彿玩一次猜謎遊戲。片中的愛情不落俗套,雖然有現實的壓迫,女主角需要做多份兼職以維持生計,但她跟男主角從來未被世俗「污染」,沒有太多的計算,亦沒有現實的考慮,只有單純的愛,以及浪漫的情,已足以把他倆拉在一起。可見片中離開了“人間”的關係,是全片最明顯的特色,亦是現今被「污染」的愛情電影罕見的風格。

不過,女主角說妹妹的夢想就是自己的夢想,她犧牲一切,為了妹妹而活,這種想法實在老土過時。她的母親勸她要為自己而活,男主角亦有類似的說法,這使她釋懷,不會再為自己沒有照顧妹妹,讓其身陷火災而內疚,亦不會因自己拍拖,忽略妹妹而感到不安。但「為他人而活」的想法通常在粵語長片的橋段內才會出現,其實韓版編劇應略作修改,用多些篇幅描寫兩姊妹兒時的深厚感情,突顯她照顧妹妹乃基於情,而非與生俱來的責任,這就使她犧牲自己的行為顯得較合理,亦較具說服力。片中她願意花這麼多精力和時間照顧妹妹,卻欠缺了一個合理的理由,其在現實生活中的可信度明顯偏低。

曉龍
《這裡是吾家》Here

以冷冰科技炮製溫暖感動

很奇怪,電影上映多時,亦沒有太多人知道,可能因為手法獨特又寓意深長,才沒吸引太多觀眾。筆者執筆時只剩下一間戲院放映,煞是可惜。
電影改編自一本同名的漫畫小說。羅拔湛米基斯又一科技新嘗試,以AI即時生成長片,並輔以Deepfake「深偽」攝製。多年前他亦以Motion Capture 造出動畫版湯漢斯的《北極快車》,看來七十多歲的導演仍喜歡新玩意。這回除了用Deepfake技術,也以一個罕有的手法拍畢整齣戲,以商業片而言是一個大膽嘗試。
粵語長片時代,我們總戲稱導演是「雲吞麵導演」,即擺定鏡頭不動,演員自行演戲,吃完雲吞麵回來才轉換鏡頭。湛米基斯大導演這趟也成為「雲吞麵導演」(一笑);鏡頭置放客廳景中央,由始至終沒動過,所有電影的蒙太奇幾乎沒有。影片有點像以往傳統的舞台劇,而且是獨幕劇,劇中人就是進進出出交代劇情。這個獨特的嘗試,可謂新(科技)舊(舞台劇)合一。利用電腦畫面的不同分割,塑造出不同時空的敍事;非一般線性時序,畫面卻能帶動故事,手法新穎有趣。
電影結構亦頗為奇特,每個獨立似沒有關聯的故事拼湊一起,但同樣發生在一個場景中。大屋內不斷遷入不同家庭,陳述時序有異。個別明顯順序的有湯漢斯家庭,亦是戲中主角。當然AI Deepfake亦集中在他和羅賓活麗身上。時光變遷顯示著美國的不同年代。「家」也是本片主題,從盤古初開到今天老死,都展現著家人的重要性,有「家人」才有「家」,有「家」才有「國」,這是人類文明的核心思想。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位主角就是一直沒有動過的「大廳空間」–「這裡 」”Here”。當你站在遠處成為旁觀者時,原來前面不斷變化的景物只是過眼雲煙。活在Here當刻的你才是最重要。
筆者看著最後一個移動的鏡頭時突然哭了,悟了!
陸凌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