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境一小時》
畫面還是對白較重要?
一般來說,電影應以畫面說故事,在可能的情況下,應盡量減少對白,畢竟電影以畫面為本,對白為輔,於畫面難以表達下,才用對白補充交代,傳統上,對白不應「喧賓奪主」,如果取代了畫面,便「荒廢」了電影的本質。《絕境一小時》是一次脫離傳統的「實驗」,Amy Carr(娜奧美屈絲飾)離家晨跑期間,兒子上學,卻遇上恐怖襲擊,導演菲力萊斯刻意違反傳統,既不拍攝槍擊的畫面,又不展示師生逃生的鏡頭,竟以她用手機與槍手及警察的談話過程,側寫恐怖襲擊的事發經過。片中她「一步一驚心」,因為她每跑一步,事件可能會出現轉捩點,亦可能會有突如其來的變化,更可能涉及她兒子的生命安危。他曾經被警方懷疑是槍手,使她對他的行為後悔內疚,亦難以置信,其後警方又發現他是被槍手脅持的人質,令她的心情產生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非常擔憂,十分傷心。導演依靠對白說故事,只不斷拍攝樹林內她跑步的場景,間歇性轉換鏡頭拍攝的角度,雖然欠缺新鮮感,但總算讓觀眾看清她周圍的環境,亦突顯了她在高大的樹木群中獨自一人的孤單感,以及其周邊沒有其他人幫忙的徬徨無助的感覺。因此,一個如此簡單的劇本,導演要拍得緊張刺激,實在不容易,這明顯是以對白說故事的後果。
無可否認,《絕》考驗觀眾的耐性,我們看慣了荷里活美輪美奐的超級大製作,突然遇上此片,觀賞時會覺得不習慣,甚至感到異常沉悶,實屬人之常情。不過,以《絕》不超過九十分鐘的片長,我們「追隨」Amy的腳步,在與警察及槍手的對話中經歷情緒的起伏,雖然必須加入自己的想像力,構思恐怖襲擊的驚險場面,但透過對白內字裡行間的意義和變化,把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情投入其中,又確實是頗特殊的觀影體驗。《絕》的劇本別具實感,很多時候,如果我們並非受害者/人質,只從第三者的角度得悉恐怖襲擊,透過手機「接觸」槍手及警察,已是不在現場的家屬最切身的體驗,此片只反映她作為家屬七上八下的心境,忽爾焦急憂慮,彷彿天要塌下來,忽爾萬分鎮定,並放下心頭大石。事實上,倘若我們有類似的經歷,應該會有很大的共鳴,因為當我們摯愛的家人身陷險境,我們卻對他的狀況懵然不知,僅透過手機得悉其真實情況的點點滴滴,必定會心神不寧,甚至徹夜難眠。幸好片中的她不安的情緒只維持了約一小時,我們在觀影過程中的不安亦只持續了一個多小時。
由此可見,《絕》是否好看,實屬見仁見智。酷愛懸疑性及神秘感的觀眾可能認為此片的故事表達手法創新,透過Amy的手機與恐怖襲擊的查案者及涉案人士的互動牽動觀眾的情緒,最後她親眼看見兒子,與他擁抱,感人落淚。但酷愛「漢堡包式」大製作的觀眾卻可能嫌棄此片的導演難以用畫面說故事,導致鏡頭的轉接過程較呆板,只把焦點集中在對白內,不如閱讀小說,無需觀看電影。其實導演以樹林為主要的場景,雖然取景單一,但突顯了她擔心自己可能將會失去家人,或許將來需要孤單生活的空虛感,亦表現她必須獨自面對突發的恐怖襲擊事件的孤獨感。但獨一的場景需要其他適切的畫面的配合,例如以動物/死物喻人,或者以其他事件作比喻,如今我們只看見她在同一場景內跑來跑去,欠缺襯托,確實過於單調,畫面亦欠缺吸引力。由此可見,《絕》別具風格,但明顯的缺點實在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