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快訊第626期
《消失的她》短評
像謎一樣的局
《消失的她》作為一齣懸疑片,確實能讓觀眾追隨著男主角何非(朱一龍飾)尋找事實的真相,那種「金字塔」的剝洋蔥式故事架構,在我們面前把真相一層一層地揭露出來,的確帶來「過關斬將」的快感和趣味,真相像謎一樣隱藏在故事的一部分內,我們需要「尋寶」,挪開前面遮蓋著「寶藏」的一切,切實地把「寶藏」拿出來。正如何非所說的「真相」,究竟那句是真?那句是假?真與假的比例各佔多少?假遮蓋著真,讓我們不會察覺真的成分有多少,反而以為假的一部分是真,未得悉假的一部分已完全欺騙我們。故《消》正好考驗我們分辨真假的能力,使我們被《消》的創作人欺騙後,下一次遇到相似的情況,不會再次受騙。
所謂「真亦假時假亦真」,說出來有理有據的真話,都可能是假話。雖然何非的說話中超過百分之九十都是假話,但我們依然受騙,因為我們以為他要證實「太太消失了」所提供的證據真確無誤,便斷定他的太太真的「已消失」。我們容易被「窮追猛打」的連珠炮式說話背後的焦慮情緒牽動我們的同情心,讓我們憐憫他失去太太的悲慘遭遇,並被他的愁容感染,使我們以同理心對待他,懂得切身處地代入他的角色,並讓他在片中的說話佔據我們的「盲點」。我們觀賞《消》後,便會發覺自己的眼睛雖然未盲,但心卻已「盲」了。影片故意使感性的自己「誤導」了理性的思考模式,如果自己從始至終誤信了他,便是一個最佳的證明。
另一方面,《消》的故事是一個局,這是歐美電影創作人在懸疑片內常用的手法。即使這個局在真相逐步浮現的過程中越趨明顯,我們依舊會有「尋幽探秘」的好奇心,因為我們很想知道影片的創作人如何鋪排這個局,怎樣使局的逐步發展讓我們延續繼續觀賞的興趣。因此,上述的創作人是「設計師」,影片是「藝術品」,我們是「欣賞者」,三者缺一不可,雖然「藝術品」有抄襲的成分,但「設計師」以《消》為同類型歐美影片的變奏版,「欣賞者」探究「設計師」如何在既有的藍本內加入自己的心思,以豐富原有的「設計」,其實已是「欣賞者」心底裡的賞心樂事。
《長安三萬里》
這部動畫電影《長安三萬里》長達168分鐘,應該是至今爲止最長的一部國產動畫片了。儘管繪畫軟件發展突飛猛進,但製作如此長篇幅的影片,其工作量依然是極其可觀,因此這在全世界都非常罕見。然而本片的長篇幅卻並沒有讓人覺得枯燥乏味或是劇情拖泥帶水之感,相反卻意猶未盡。影片不僅展示了中國歷史上最爲輝煌的盛世面貌,也刻劃了那個朝代一衆才華橫溢的著名詩人形象。影片帶領觀衆跟隨那些今日只能在書本中讀到的詩詞一起回到了屬於他們的時代。
雖然影片中都是流芳千古且鼎鼎大名的人物,但並沒有聚焦他們的傲人成就反而是他們懷才不遇、報國無門的坎坷命運。畢竟歷史的絕大多數篇章都是由憂傷書寫的,哪怕是在盛世之年。故事中的每一位詩人皆個性迥異、命運多舛,但他們又都充滿濃烈的家國情懷。守護大唐、守護長安、守護百姓是他們義不容辭的使命。因此不僅人物更加鮮活立體,也很好地對應了詩作提寫的各種背景。李白、高適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代表,一種恃才放曠,另一種虛懷若谷。儘管他們所處相同的年代、類似的背景(沒有功名)、相同的志向,兩人亦在變幻的人生中抉擇不忘初心和堅持理想,但兩人結局卻大相徑庭。這或許值得我們細細回味。
該片在內地收獲了極好的口碑,票房已至17億。相關產業收入更是蓬勃增長,據説去西安(長安)的遊客增加了二十八倍。受該片影響,各景區門票均一票難求,甚至黃鶴樓景區日均最高客流量創歷史新高;連帶相關書籍如《大唐詩集》等亦銷量猛增近千倍,甚至再度興起「唐詩熱潮」。不得不說這是一個文化藝術旅游產品極其成功的案例,也值得香港特區政府好好參考。
何威
《暗殺風暴》短評
陰暗人性的「循環」
《暗殺風暴》內反社會的人格的相關情節不算新鮮,可能不少人認同香港的法律制度不能懲罰所有罪犯,創作人認為這種人格自然而然地出現,因為每一種制度都有自己的漏洞,且人誰無過?每個人在自己的一生中,都會犯了或多或少的錯誤,即使這些錯誤違反了傳統的道德標準,都不一定違反法律,很多時候,道德水平甚低的「渣男」「渣女」不一定會受到法律的制裁。《暗》內DARKER扮演「判官」的角色,根據自己的標準,對心底裡的犯罪者執行「私刑」。這類人對法律投不信任票,覺得自己「神通廣大」,除了洩憤,還可以「為民請命」。
很明顯,《暗》內DARKER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他們可能互不認識,但有一個共同的理念,就是要殲滅所有在法律的空隙內遊走的人,通常都是為了自身利益而不擇手段的極端主義者,可以有不同的職業,亦可能有不同的身分,但都會被某些人恨之入骨。死亡通知單的出現,正好告訴普羅大眾那人將會被殺的原因,姑勿論其是否合理,都會有某一群人認同那人應被殺,可能是既得利益者,亦可能是利益受損者,更可能是直接的受害者。《暗》是否影射「冰山一角」的醜陋現實?實在不得而知。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創作人取材自現實中類似的事件,容易讓香港觀眾產生共鳴。已興建數十年的舊屋被清拆,以騰出空地興建高價的私人樓宇,為了發展經濟而忽略環境保育的問題,大地產商「隻手遮天」以操控整個社會等,都是《暗》在數年前拍攝時普羅大眾面對的問題,直至今時今日,這些問題依舊存在。或許此片旨在反映我們星斗市民關注的社會經濟問題,不論我們還是影片的創作人都想不出任何解決的辦法,這導致上述問題在近數年間仍然未獲解決。
因此,當我們以為DARKER已不存在時,另一/多位DARKER又相繼出現,這正好暗示社會經濟方面的犯罪行為不斷出現。所謂「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暗》的片末告訴我們,男主角何飛(張智霖飾)繼續努力尋找DARKER,這證明DARKER對法律不能制裁的罪犯執行「死刑」的心不死,暗示他們不能接受人性的陰暗面,認為有過錯的人便應當「受死」。由此可見,《暗》是一齣「拍不完」的電影,因為人必定會犯錯,DARKER必然會出現,尋找DARKER的「旅程」又再開始……。很明顯,陰暗人性的「循環」是《暗》的核心,亦是最值得我們思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