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hive for 四月 26th, 2023

《調教你丈夫》短評

「男女換位」仍然是話題?

《調教你丈夫》很明顯給予觀眾過時的感覺。在今時今日,世界各地女性的社會地位已日益提升,她們不少已佔據管理層的位置,甚至擔任總統和首相等最高領導者,這已非甚麼新奇的事。可能中國國內仍然有些大男人瞧不起女性,但筆者相信人數不多,因為女性身分日趨尊貴已是大勢所趨,故片中胡鐵男(常遠飾)的出現,他有點貶低女性的公開言論,在上述的趨勢下,確實有點「不合時宜」,甚至與現今的潮流格格不入。因此,《調》從角色設定開始,已難以讓觀眾投入其中。

此外,片中鐵男進入一個「錯位」世界,男尊女卑變為女尊男卑,「男女換位」在今時今日仍然是話題?答案肯定是「不」,因為讓男性體驗懷孕、照顧小孩的辛勞,已不是新鮮事。他難以適應「錯位」世界,被迫進入特別班接受再培訓,學習如何成為賢良淑德的家庭主夫,跟著懷孕生子,被貶抑歧視,源頭在於他生的是兒子而非女兒。男女傳統身分角色地位的對調,在近十多二十年來的換位思考活動裡已十分常見,今趟導演張琦拿此題材拍電影,其實已給予觀眾「老掉大牙」的感覺。片末他從「錯位」返回正常世界,了解女性的辛勞,知悉她們的才能,不再歧視她們,反而主動提拔她們擔任公司的管理層,他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主要源於其在「錯位」世界裡的親身體驗。故事發展的橋段全在觀眾的意料之內,欠缺驚喜,遑論會有甚麼新元素,即使在影片中段加插一些貌似諧趣的舊時代歌曲,在「主菜」不濟下,加入更多可有可無的「配料」,仍然於事無補。因此,《調》追不上時代,已是劇本最嚴重的毛病。

作為國內電影,《調》的創作人以社會性的話題為故事的核心,本來無可厚非,但展現的層次太低,披露的現象太表面,就是全片最大的問題。在「錯位」世界內,鐵男只體會在家照顧小孩及做家務的勞苦,便認定女性很偉大;創作人從未「進入」她們的內心深處,亦未深刻披露她們對小孩付出的耐性、愛和關懷,這使他的體驗流於表面,其只聚焦於不斷做家務以致休息時間不足的辛勞,亦反映創作人對女性心理和精神層面的了解不足。因此,他們製作《調》之前,其實應蒐集更多關於女性內心世界的資料,只有這樣,才可深化影片的內容,並提升它的層次。

曉龍

《寶驚魂》Beau Is Afraid

「癲」是一種逃避

高壓之下就「人都癲」!近兩年多了許多瘋子戲:《神探大戰》、《七人樂隊》(徐克那段)、《超神經械劫案下》及同期上映的《命案》,都是瘋瘋癲癲。電影反映現實,經過這幾年,大家都明白成為一個瘋子是順勢而為,你不瘋或你不去裝瘋,很難活下去!瘋,是最好的避難所(包括編劇)。本片主人翁就是長期活在母親陰影下,四十多歲仍是一名裙腳仔的阿寶。

Ari Aster是較為偏鋒的導演,甫開場,初生嬰兒的主觀鏡頭已經先聲奪人。從阿寶居所四周的奇人異事到鄰居的門縫字條…,一連串鋪排都張力十足。因為事先已張揚阿寶要看心理醫生,給觀眾的認知就是阿寶有精神問題。筆者從字條開始,已覺得一切都是阿寶的幻覺,就像《有你終生美麗》。當然此片玩得更放任。

劇情發展一直都是「不可思議」,導演以一個探索模式去說故事,追看性很強。飾演主角的華堅馮力士是全片的靈魂,從內到外的史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方法演技,簡直無與倫比,極具感染力。選角也非常恰當,飾演少年阿寶的Armen Nahapetian簡直與華堅馮力士有九成相似,可見製作十分認真。美術、攝影、燈光、道具等皆精心經營,近三小時的片長,觀眾仍耐心欣賞,沒見有人離座,證明影片有一定吸引力。

在虛幻主導下,筆者一度懷疑到底阿寶的母親是否真實存在?抑或只是他的心魔?故事本來發展有紋有路,忽然筆鋒一轉,變出戲中戲七彩繽紛的動畫,又有劇場式演繹;沒錯,影像上確是有趣奪目,但既不承上也不啟下…,可能是阿寶的潛意識,像催眠一樣,意味他的渴望,是最真實的阿寶。至最後來個「馬上風」遺傳病疑團,又不禁令我想起:《命案》的遺傳病…。來到這裡其實已覺得有點鬆散失控了,最後還來個陽具怪父親大殺戮,是虛幻了吧?但母親又真實存在(我覺得很破壞)…這是否定阿寶的幻覺麼?還是要促成「大審判」?看似人類的「大審判日」―死亡,呼應著片首的呱呱墮地―出生。

筆者本來以為導演是利用阿寶的「瘋」來嘲諷「其實你們才是瘋」的事實;正是「眾人皆瘋,我獨醒」!但看下去又好像很多層次晦澀難明…。不管如何,給看官們無限解讀,才是有趣的觀影體驗。我頭腦簡單,只能作直覺闡釋:將精神病人的狀態具象化;尤其「恐懼」。因為恐懼,所以就要逃避,而「瘋」就是最佳的逃避方法。

寫一個「癲佬」的故事,不合邏輯、無章法都可以不受挑戰,因為我是瘋的!看真,本片骨子裡其實跟我們的幾部「瘋片」一脈相承。

陸凌綠

《關於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短評

別有一番風味

很多時候,喜劇可以是悲劇,悲劇亦可以是喜劇。《關於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內警察吳明翰(許光漢飾)誤打誤撞撿了紅包,初時不願意與毛毛(林柏宏飾)冥婚,引致他衰運連連,不斷闖禍的經歷對他來說是悲劇,但對觀眾而言卻是喜劇,因為我們看見他滑稽的動作及粗心大意的肢體動作,活像銀幕上常見的搞笑角色,使我們容易捧腹大笑。《關》的創作人對喜劇節奏的觸摸十分準確,「連珠炮」的笑料與他外露的身體語言的配合,成功跨越港台兩地的文化鴻溝,相信此片在台灣賣座之餘,在港亦會大受歡迎,最低限度香港觀眾應不會「水土不服」。

另一方面,《關》的創作人懂得在適當時候轉移觀眾的焦點,讓我們欣賞故事的多元性。當片中男男冥婚的笑料維持了一段時間後,許光漢與林柏宏不再繼續進行「馬拉松式」搞笑,改由明翰主動替毛毛偵查他被殺的真相,當時的氣氛突然變得嚴肅,讓我們不敢再胡亂地發出笑聲,轉而耐心地追看故事的發展。其後全片以江湖式的情節告終,又彷彿使《關》增添久違了的現實感。創作人把恐怖、懸疑與寫實共冶一爐,讓《關》成為香港《開心鬼》、《無間道》與《古惑仔》電影系列的「合成品」,筆者相信編劇兼導演程偉豪是舊日香港電影的影迷,十分熟悉其明顯和典型的標記,透過台片找到港片的影子,是我們觀賞《關》時意料之外的驚喜。

例如:毛毛與明翰陰陽跨界的對話,只有明翰看見毛毛而其他人卻看不見他,導致其他人誤以為明翰自言自語/對著空氣說話,這種「錯摸式」橋段在八十年代的《開心鬼》系列內隨處可見。《古》的元素亦在片中的江湖橋段內大派用場,十多二十人跟著資深的大佬出場,其氣場及氣勢與當年《古》的場面設計不相伯仲,可見其有很大程度的參考成分。而《關》的警匪情節亦有《無》的臥底特色,其警賊難分的尷尬,誰是好人誰是壞人的迷惘,亦同樣在《關》內成為明翰生命中的轉折點。

由此可見,《關》仿如我們少吃的「雜錦餐」,未必能滿足每個人的口味,但我們卻可因應自己的喜好而「各取所需」,亦可在異地電影內懷念舊日香港的影像文化,就像吃台式魯肉飯時憶起香港豬肉的原始味道,觀賞《關》時實在別有一番風味。

曉龍